在年岁渐长之际,我慢慢体会出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要在生活里做到“会心一笑”,是需要时间的久酿的。慢火熬煮出来的结果,这当中几乎没有任何的捷径、没有窍门,而是要人实实在在地经验过生命里一次又一次的起起落落,用踏出来的足迹一步一脚印地镌刻出一个个背后意义深远的笑容。那笑必须是浅浅淡淡的,甚至若隐若现似的。它不是优胜者得意的喧嚷或炫耀,更像好像是赚取了多一分认识活着的智慧的一枚勋章,散发的光芒不需耀眼但别在胸前的重量的实在的。会心一笑的霎那,人是默默品味着一番胜利的甘甜的,又或者带点使自己更清醒更知性的微苦。一丝甜一丝苦的交织是美好的小复杂,因为尝得出则滋味就表示成长了。能够“会心”以前,心就得先学会一些东西,
再小再微不足道都好,不贪心,任何的体悟都会让心变得更强壮和坚韧。然后在身边纷纷扰扰的世事展开间冷静地观看和倾听、认真地参与和行动, 在遇上那个或那些让人发出低低的一声“啊”的时刻,再自自然然地牵扬嘴角,露出弧度恰到好处的莞尔,成就又一个生命的优雅呈现。这是我对“会心一笑”的偶然思索,不知道对不对,却都是当下强烈的体会。
想找哪一朵雲?
Sunday, May 28, 2017
Tuesday, May 23, 2017
碎碎呢喃:超忆症
图片取自网络 |
什么都忘不了,原来也是一种病?亦或是,特异功能?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condition,还真要感叹着世界的不可思议。“患有”超忆症的人永远卸不下生命里累积的痕迹与印记的负担,酸甜苦辣的滋味糅杂在一起,滞留在味蕾的储存库内,回味会是美好的吗?还是因为五味杂成反而带来令人觉得厌烦的疲惫感?超乎异常的记忆力或许会将“健忘”的借口剥夺掉,患者彷佛再也不能说谎……我忘了……因为遗忘不可能发生,记忆仓库里没有机会出现诗意的朦胧了?都牢牢记住的大小事,一生一世陪伴着事主,
会不会成为一种负担?换作是我,我才不要什么超级记忆,把脑子装载得鼓鼓的,多么沉重、多么窘迫。那些淡忘了更好的诸多人事,让时间筛选和淘汰,忘了才是解脱啊。念念不忘,却非每一念都美丽无瑕且值得珍藏,如此说来就没有必要都揽在心头。而就算都是彩虹一般绚烂的记忆,超载也会使人觉得窒息吧?知道自己可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忘记某些人、事或物,以致更加珍惜拥有他/它们的时间,也是弥足珍贵的事啊……
Saturday, May 13, 2017
碎碎呢喃:一个人的事
图片取自网络 |
妈妈总觉得纳闷的一件事是我怎么喜欢独自去看电影。她问过我许多次,
而我每一回都予以她同样的答案:看电影本来就是很个人的事,一个人或和朋友一起上电影院对于欣赏一部电影的过程都没有影响啊。况且,一个人面对大荧幕的叙述,有时候更有投入的感觉,所得到的收获也更多。正如阅读也是非常私人的体验,最适合在独处中进行,悄悄钻进纸页里、字句间,去探险或走失?一个人的事,做起来有一个人的轻盈(也可是沉重?),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对自己的必要担负,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享受的代价吧。来到的生命阶段是渐渐能够沉着地品味一个人的自在的状态,不是变得越来越孤僻而是能够更怡然自得地独立。当然有时候还是不免想要呼朋引伴,但也学会了不勉强的美好之处。Lone
time还是me time的概念是妈妈会觉得陌生的,可是在我看来是十分熟悉且不可或缺的。我不寂寞啊,您放心。毕竟就像我在电影里听到的男主角的台词: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没错啊,在无常的世界里没有永恒的神话,一个人终究要独当一面地处理一个人的事。无论是看一部电影、读一本书或活一辈子。
Tuesday, May 9, 2017
碎碎呢喃:放弃“瞬间”的信仰
图片取自网络 |
“我其实不认为有什么理想的午后,或是说理想的摄影,或是是说理想的什么的,在我的记忆里,绝大多数的事件都以随机的方式分布着……”阅读到这句话时,我正坐在一家日本餐厅的吧台座位等着享用我的晚餐,边等边翻阅着刚买的《理想的瞬间》这本摄影集。对于“理想的瞬间”,我不否认我是信仰却并且向往的。总给人饱含特殊意义的印象的special
moments总散发着吸引我的魅力。守候某些特别时刻的降临,屏息期待某种温度或色泽对我的生命发挥魔力驱使般的作用。或许是我自high所致,使一个瞬间显得如此异于寻常地珍贵,这也可能显得不太健康。所以在咀嚼着美食的当儿,放弃“瞬间”信仰的念头便开始萌芽了。不必刻意恭迎某个时刻的到来,不为过高的期望所束缚和拖累,那该多好啊?可是想总比做来得容易,在急着追求生活中的美丽、美好的习惯里,很难不奢望一些完美时刻的产生,彷佛唯有追求才能让自我的存在价值提升。。举起相机欲按下快门的当下,盼着遇见某个人的当下……诸多的无暇瞬间是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且等待在现实中兑现的想象之物。在充满随机分布的生命运行里,
这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么空泛浮夸啊。为了所谓“理想的瞬间”,一个或许几近impossible的虚构体,我究竟浪费了多少的青春呢?一顿饭的时间过去,
我没有答案,却有了这点需要改变的启发。
Sunday, May 7, 2017
碎碎呢喃:慢速的轮廓
图片取自网络 |
这个周末,不约而同地接触到“慢”的概念——在与友人的交谈里以及在网络上看到的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关于传统铅字印刷技艺的,眼看师傅小心翼翼地拣选出一个个刻上汉字的细小铅块,眼明手快地排出一整版的文字,让一篇篇文章跃然“舞台”,心里不禁满溢感动。随着电脑打字机排版的普及,铅字印刷简直落伍到不行了,年轻一代鲜少有人会欣赏这种这款辛苦吃力的“慢工细活”。可是看着视频时候,悠悠晃过我的脑海的是一个过去也不时会问自己的问题:生活,慢一点不行吗?在这个大环境里,各方面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追赶时间成为了生存的必要模式,慢速过日子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曾经我们的前辈们似乎没有我们来得疲于奔命,曾经一切不必在眨眼间完美地被完成?慢速时可以咀嚼的风景还有滋有味,而且不会要走致命的代价吧,我想。曾几何时,我们的文明里开始把本来还算是自然而然的节奏视为一种特殊追求的“慢活”,彷佛我们把自己的人生活得越来越不堪、不健康又不快乐式的。现在,想活得慢一些好像很难,以致当凝视自己在镜子里的疲态时,觉得心中期盼的那个“慢速的轮廓”大概只是永恒的想象,不可能成真的。
Tuesday, May 2, 2017
<尝一口美味的文字>(刊于2017.05.02《联合早报·现在》“文艺城”)
求学时代的数学总是我的死穴,每逢考试都被它折磨得苦不堪言。当时心里对“错误” 的恐惧是非笔墨可形容的。反之,语文是我的强项,特别是中文。那个时候已经依稀觉得无可奈何吧,任何由语文挣来的优异成绩似乎总是无法抵消我在数学考试里栽跟头唤来的坏分数。除了一加一等于二,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无法确定什么定理了。
可是现在,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了。这个基本数学“真理”的被颠覆,使我的数学认知再度遭到震荡。
一加一等于零,我在阅读一本书时有此领悟。
该书中不断强调,人因拥有欲望而不快乐,为了满足我们人生中无止境的欲求,我们要嘛执著于未能完美进行的“过去”,要嘛穷追着虚幻的“未来”。作者有一段话写得妙极了:“过往,就像昨日西下的夕阳;未来,则是明天还没升起的太阳,你无法期望它们晒干你刚刚被淋湿的头发,不是吗?”记忆里金黄色的夕阳迟早会褪去色彩,眼眸尚未触及的曙光拥有不可确知的美丽(假如碰上阴雨绵绵的早晨又如何呢?)。当下的阳光最坦荡地照射进来,使我的眼睛感受到微微刺痛。没有错,是让我肯定自己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阳光。
得到了任何东西,就在生命的记分板上加一分吧。一加一,到这里依然等于二。
可是一旦“得到”,也就同时增添了“失去”的必然性,这就得减去一分。加一分,然后减一分,结果就是一个零。佛教劝人要放弃执着,拥抱真正的平常心,否则只会生生世世被禁锢在得与失的格局里,固步自封。无法解脱、彻悟,莫过于自己没法看懂有得必将有失的平衡模式。
我在这里把“一加一”里的“加”理解为顺序的表现符号。得到复失去,确实是个真理。倍受震荡时,我真的有点疑惑不解。然而后来弄明白整个情况后,心中才得以释然。我开始比较懂得享受无所求的当下,那才不是一个错误。
当然,说终归说,此刻得到的小小领悟,下一个瞬间不也会流失掉吗?善忘如我,还是摆脱不了令人束手无策的错误。
2. 內行記
一段旅程,没有起点,就无可论断结束。叩叩。可以走了吗?不问行程究竟包括哪些停泊处、有哪些需要达成的目标,这些细节都必须被暂时隐没。叩叩。空洞的虚无,原来是那麽响亮清脆的啊……敲打的动作是种所谓的惯性反应,再任性地宣称惯性即本性,随性率性都不为过。但是外在的环境还是有办法让我拗不过它,必须在其蛮力的威迫下屈服,准备启程。一段旅程, 终点不明,便难以判定长短。就先咬紧牙踏出第一步吧,然后再一步、又一步、多一步……叩叩响变成了步履跫音,踢踏出节奏与脉络,迎向未知。是该去期待还是心怀忐忑,难以决定之际,索性放开胸怀随遇而安,豁出去看看会有什么收获。把得、失、取、舍在脑子里彩排一遍,带点自娱的味道,反正都是藏在内心的自导自演,喜怒哀乐都只有自己知道,况且都还没应验呢,谁知道真正的结果?叩叩。还是醒一醒吧,在外头的人们尚未看出我的目无表情底下全是慢慢的、滑稽的激昂澎湃前,别要败露脆弱的轨迹好了。这趟内行的不安, 必须是个秘密。
3. 写之行
书写复书写, 记忆复记忆。每一次创立文字档,就是身体无需动弹的旅行。一个个慢慢显示出来的“地图”在我的心里原是私密的乱步散行,未必拥有明确的目的地, 更多时候是一边走着一边决定。行旅本来就不应该是一板一眼的事,路上遇到值得改变行程的理由就应该投入创造新局面的动作吧。迷失是必然,无从更无须避免。出路有时候是流下的眼泪,蜿蜒绵密。灯下无他人,自己与自己的默默陪伴关系,无用语言。另外,居住在城市裡,四下的喧嚷烦嚣在所难免,又如朋友所说经验一样,在这裡想寻觅一家氛围、光线和饮料都合乎他的喜好要求,可以坐下来随意地阅读和写作的咖啡馆实在过于艰难。我们都怀念着各自待过的异地,那分别有着各自曾给我们带来美好惊喜的所在,适合漫无目的散步以及有着很棒、可以佐一本好书的咖啡。书写之行,无疑是要满足一份根植内心的欲望——欲静、欲止, 以求平和安宁的休憩之可能。能够在适当的地方,一个字一个字镌刻时间,我认为是最宝贵的享受了。偶尔走失,又何妨?
4. 战场
今年五月分以105岁高龄过世 的中国女作家杨绛(大文豪钱钟书之妻)说过:“钟书他们逃走了,我也想,但我不能走,得留下清理现场。”我想不仅杨绛,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战场要清理,且不论战役凯旋与否,至少要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完结。Case closed一样的意思,那样才好继续前进。满目疮痍的战场对有文人洁癖的杨绛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不妥不当,一般人也许会倾向于眼不见为净,可能就不理会好了……这么做当然不漂亮,但是可以逃避不愉快的事、不必面对,对许多人而言更重要:如果懦弱确保生存, 而辉煌只代表牺牲,那么选择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带点固执的文人骨子里总有傲气与躁动,万不愿意让别人对他沉着稳健地积累起的功业进行不合理的胡乱评断,心中的骚动无法儒雅温柔地抒发,唯有在倔强的脸上嵌入同等刚毅的目光,提笔镌刻高贵生命的宣言,洗涤所有污垢的斑点,至纯白方歇。之后,战场上便可开出星星般的雪亮小白花,遍布在昨日的血腥上,成就今日的宁静,让文人的行句最后一次审慎宣誓其对真理的热情坚贞。
5. 陪行
起点可以迥异、步伐长短不一,甚至心目中想抵达的目的地也不甚相同。或许只要微风稍稍一吹,结果便是连擦身而过都没有的漠然。来到这个站在同一条小路上的瞬间,甚至没有余裕多加想像“如果”、假设“万一”;同样也没有奢侈去感念缘分或祈求顺遂。不要蹉跎、不要挥霍,谨记一颗平常心的脉动要继续我默默延续。抬眼望向身边,陪行的使命始末无期却必须保持温柔且坚韧的调性。一丝甜蜜与一丝微苦糅杂在一起的滋味被陪行者甘之如饴,一路不忘,也许以后都无法完全忘怀吧。处于微醺般的沉浸,脚步却还在移动,跟着一个身影的节奏前行。这段路多长是个醉人的秘密,不语的暧昧尤其动人,不是吗?路径会穿越何等风景使人期待,憧憬着各种际遇的可能,无论碰上多少起落也都将不离不弃,暗自许下的承诺可是一份不可思议的力量之源啊。唯一不问的是永恒化的结论会否应验,因为不贪求则没有失落的陷阱可坠落,追随的灵魂总是轻盈的、喜乐的,那才是陪行的价值所在。
6. 一口玛德莲的流年与瞬间
那天买了一包“文学零食”——法国作家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在其大块头小说《追忆似水流年》中写到的糕点,玛德莲(Madeleine)。被大师纳入巨著的特点从此名声远播,成为书迷齿缝间的追索。尝一口美味便如同置身一个文字经验的现场,一个写作时空里那么稍纵即逝的瞬间,所得的收获究竟只是一阵甜腻,还是更多,就因人而异了。而若普鲁斯特洋洋洒洒地写下一百多万字的小说, 目的只是单纯地想为“感觉经验”(sensory experiences)发声,提醒人们不要忽略那些最日常的生活细节:一口茶的温度、一页书的温柔、 一片落叶的舞蹈……有时候慨叹,生命被活得流年太多、瞬间太少——the years go back in a flash and cherished moments are but few.是自己在忙乱中患上短视的毛病,就算早就知道该多多留意每个经历里的细枝末节,品味箇中真意,也往往健忘或鲁莽地忘记了要用心。唯有在偶尔静心的时刻,脑子里闪过一道微弱的灵光,记忆起大师说过的警句慧语,才会在流年的浪潮中故意停下,倔强地把握那个当下,把感动的主权略略夺回来。一来一往, 周而复始,凡夫庸俗的一生时而闪现光芒, 也不至于那么苍白吧。谨此感谢那份玛德莲,让我偶发这思绪的涟漪。
7. 十年一跳
和朋友随便聊什么话题,说到过去某个时候做的某件事或去的某个所在, 一计年似乎就是十年一跳,想起来令人不免有点心惊。十年一跳,那么一个纵身(或记得不过只是个“转身”),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呢?勉强安抚惊魂,然后仔细检视起那几段仿佛没有离我和当下太遥远的回忆,抚摸着、擦拭着,一切的历历在目。那些瞬间的自己当然对未来浑然不知,更不会意识到有个全知的“我”在怜惜万般地观看她,并重新感受着当时的喜怒哀乐。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天真与幸福,担忧和怨瞋,或许对今天的我都有遥遥的决定作用,如蝴蝶之薄翼的拍动可能引起的千里外之风暴,who knows,懂我的他/她们深知我的脾气,都清楚我对时间的敏感度甚高,心情的风向总会为之影响,所以大都会默默地陪着我, 看我的反应。没多久,我大概就会耸肩对身旁的友人眨眨眼,表示我ok,眼看对方也松了口气, 我们才继续侃侃而谈这些岁月的故事,时间不断向前流淌,让我不得不学习举重若轻,在十年一跳的悸动里习得淡定的能耐,方可优雅地在必然中徐徐老去(或说“成长”?)。
8. 允许疯狂
当我看到美国诗人、小说家查尔斯·布考斯基的这句名言:“有些人从来不做疯狂的事情,他们过着多么恐怖的生活啊”,简直赞同不已,可能因为我个性就带有一些疯疯癫癫的元素,所以尤其觉得可以认同吧!毕竟日复一日一板一眼地生活 ,实在是磨损灵魂的活法,生命的意义大概只会越变越浅薄疲弱,苍白枯槁得不堪入目。那样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也无法接受的糟糕情况,因此我总是有意识地寻求免疫。怎么做呢?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便是允许自己相信疯狂可以是生命的常态之一,是可以guilt-free地享受的,同时也根本不必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背景嗡嗡作响的议论,因为他们并不能够为我的生命负责,so talk is cheap(甚至是worthless)。如布考斯基所说的,恐怖至极的生活是完全没有疯狂事件发生的,彷佛片草不生的荒凉旷地那么绝望和孤寂……至少废墟还有瓦砾可以捡拾,是疯狂的破坏后重生的基础,现在的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为了生命宝贵的sanity, 我往往都会纵容自身的疯狂, 并引以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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