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哪一朵雲?

Saturday, June 23, 2018

让心裡吹起南风 (深藏的旧作)




夏夜裡等着晚风,因为觉得那样的守候是极浪漫的事。

而又必须是“南”风,因为天真地相信那裡吹来的必将是温暖的温柔。有时候是真的如此这般, 有时候则是凭借想象力的加持,成就了最迷人的氛围,促使了最深沉的自我陶醉。

黄昏吹来的凉意,柔化了酷暑,开启了话匣:是谁让你在这里忍耐着炎热?你要书写怎样的故事呢?梦的心跳啊,我回答,有那个身影的梦境使我想为他落笔。

等到秋天,季节“对”了,在慢慢上手的秋天之神的努力下,温度随着风渐渐进入微寒的状态,让敏感的人随着感受到种种微妙的变化。在纤细的心弦上轻轻弹拨出等待命名的小曲。

夏夜晚风的旋律,到了秋天, 依旧可以散发魅惑。

等待一季而未得命名的小曲,继续悠悠忽忽地拨奏着,因为它顿时明白自己的宿命与使命就是散播音符,有名无名都是伯乐听者心底的共鸣。

共鸣,被放在时间里可以随意膨胀也可以随意缩小,不畏疲乏地悠远下去,不厌其烦地支持着一个令人感动的气氛。感动,是去触碰平日或许缺乏勇气去细细关怀的柔软内心,也是去和几乎除了抱怨、八卦或批评以外都快忘了怎么说些贴心和真诚的话语的灵魂再度取得联系。

当南风吹起, 魔术的时刻也同时降临。

感应到与众不同的气场, 我笑了。

***

当我站在无风午后的公车站,等候的那一路公车彷佛永远都不会到来。心中的预感随着心跳被放大,然后由血液输送到全身上下,一圈又一圈, 一环又一环。不远处的公路上微微扬起尘土,是风么?是公车么?是一卷云朵用心灵感应作弄我?

然后答案的揭晓:公车来了。只有那么一号,不会失望的,这是唯一的安慰。语感碎裂消失,车门关上,启程。冷气公车的窗口是封死的,不能开启,我坐在窗边脸贴冰凉的窗玻璃。眼见外头公路两旁的大树, 枝叶左右摆荡摇晃。

有风了!

心里立刻陷入一股坐困愁城的不爽快,因为身边只有静止且一致吹送的冷气,窗外婆娑的清凉只有用眼睛来欣赏,皮肤无缘。

有风却与我无关,那点小刺痛、小不适,无可否认。但是我不可能任性地半途下车,那样不就透露了我的不理智, 对吗?

风可以动, 我的心,不必跟随。

告诉自己那不是我钟意的南风,不必烦恼,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碰上的。傻婆, 你就是傻婆,我记得那个一起吹过暖凉恰好的风的同窗,比我世故的他总会斥责我过去那股爱往牛角尖里死命钻的臭脾气。倔强是笨, 不是坚决啦,傻婆……

傻婆愿意接受他的批评,他出自善意的好管闲事(否则才不理我咧),在风里看着他说完话后走开的背影, 而我只有吞下肚子的热泪(不然又要挨骂, 有啥好哭的,傻婆!)。不关心就不理你是知心知己的立场,理你就不怕吹的是东南西北的风,台风龙卷风也打不散的义气。

所以, 我坐定了位子,看着外头枝叶从舞动到毫无动静,那个没有毅力的来风八成不是我心中爱慕的南风,还好我没有让心绪被莫名地带歪了,傻婆觉得自己也有不那么傻的时候。

当下忍不住,笑了。

***


眼泪的蒸发,是送心事远行的仪式。

送行的惆怅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决定自己的去留,不必立刻,但要决绝。风自顾自地吹,人世的行事安排不关系到它, 它的来去都是自由的。这并不关乎“有情”与否,而是自然而然的定律。是人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卷进了无辜的风,把逝去的情啊爱啊都塞进它怀里,然后怪罪它的离去是强行夺走恋人的幸福,简直太冤枉了!

南风却不反驳,这从来不是哪儿吹起的风会做的事,它托起泪珠的温柔只有怜悯。

去吧,不要再忧伤,回到云里、河里、海里……那是你的欢喜流浪啊。

南风一直在路上,它曾是北风、东风,也怀有西风的记忆。它的背上曾经负载过着世上多少的咸咸甜甜——眼泪和欢笑、思念和祝福,无形之重现有形之轻。

没看过吹不动的风吧?

我敞开双臂与南风拥抱过,得到急需的慰藉,然后把一些苦思与叹息寄托给它,再挥手送它离去。多么轻盈的飘荡,姿势的美令人难忘。那个仪式一完成,我也从来没有探问, 那思慕之人可有收到我的寄托。
天地间有风,虚妄的情思付诸于风,就是解脱。

上一次在风里洒下眼泪后,我记得, 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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