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哪一朵雲?

Friday, February 13, 2015

2015.02.13《聯合早報·現在》“文藝城”刊登:<生命課 /刻>




1.煞有其事,以言志。

陳綺貞唱過: 每天都是一種練習。
說每一天都有可學習的道理聽起來不免有些老套又說教,讓人質疑,真有可能一直那麼積極、向上嗎?少來了,相信這個才是笨蛋喔,你肯定會對此嗤之以鼻。附帶的表情是那麼地堅定決絕,像是在你面前說完話的我根本是個傻子。
 
然而我未嘗不是個帶點傻氣的人呢?
樂於此,多過無奈。畢竟,不是說天公疼憨人麼?
連也信這個,沒救藥咯!你又一陣碎碎念,說我中了民間信仰的蠱……真的憨天公才沒空理你!
嘿嘿,真抱歉, 我還的確是懷抱這麼天真的信仰,並絲毫不移。憨憨地。

這一年, 我便憑著一份沒多了不得的意志撐起高高低低、哭哭笑笑的生活,有時候措手不及、手軟腳麻,就得逼迫自己逞強,來點喊話、激勵什麼的——來個煞有介事,以言志的心底譜。標語和口號們如同戰鼓的被擂動,對付不合時宜的懦弱萎縮頗有作用。
書寫就此開始,這個我命名為生命課的系列。最初是在臉書動態欄裡的更易,之後開設Word 檔儲存記憶,雙管齊下地紀錄感悟。也許停留在的情況要多於,可是還是要求自己竭力而專心地紀錄下帶來靈感的悸動。

在成為習慣以前,刻意是必需。

2.筆如刀,記錄也解剖

不定時地揮刀鐫刻,一刀一點星火地留下痕跡,我發現敲打電腦鍵盤的聲音竟能夠如此脆亮,甚至於聯接到我的痛感神經——強押我面對企圖逃避的現實,要我無可退就地變得強大起來。

像是我說:

我不再讓你孤單
要陪伴你
直到地老天荒

讓害怕成為一路上
存在卻不留的
塵土

“我”和“你”都是我,一體兩面,此問彼答。我還說過:
每個生命都可活出自己的史詩,你認為最重要的事或許在別人眼中並不重要。管他的,你認真感覺那痛癢、體會那甘苦,史詩的“文彩”就夠了。

對於一些不容易表白的心底話,我還是想著如何一筆一劃地作出敘述的動作。敘說越是不易,最終的記憶越是深刻。一道道刀痕烙得殘酷冰冷,也弔詭地引人入勝:疼痛是變得強大之前的補給,先削弱人的意志再出人意表地再埋下求生本能之種子,並殷殷祝福著我,要頑強啊。那些貌似磨難的糾結撕扯始終會打出什麼樣的圖案,竟是一幅幅令人心碎又放不開執戀的淒美荒原之景。
    
3.黑暗之中,孤芳的背影

其中一課/刻是:

我將不再解釋自己,給任何人。過去的註解可能有誤,或者用詞不當,但都沒有意義了,不是嗎?用心了解自己,體會週遭,剩下的無用辯解。

當光亮悄悄消失,便只有黑暗取而代之無法定義地存在。

句句課/刻文如若腳印,又像一條記性的細長尾巴。生命不斷綿延,文字也一直彳亍前行。而當四下漸漸滑入黑暗,我並不害怕,反而想像我正處在一種回歸的原初狀態:除了孑然一身的孤寂便甚麼沒有(因為都沒被創造)的溫暖羊水袋之包圍,萬---寂。

再憨天公也不理會,我只有一個伴侶。

所有言語的唯一聽眾是她。影子幾乎變成我的情人。在隨時可能使人發狂的巨大安靜裡,我渴望發出的囈語會停駐在某只耳朵旁。孤芳自賞是懼怕寂寞卻又驕傲異常的傢伙,寧死也不願認輸妥協的態度其實很令人厭惡,可是看她那麼煎熬且矛盾地躁動著,還是足以博得一些些的同情。

影子沒有什麼話說。她只是不離開。(她也離不開。)她的表情總和我相反,我笑她哭, 她露出莞爾我流下眼淚……所以影子給我的, 總是另一方面的perspective,一方面接納我的所有(她從不出言批判),同時也提醒我其他可能性的存在。我們配合無間,互不離棄,我也慣於指用最細的聲音對她敘說一切。嚴格地來說,那不算是解釋或說明吧,我認為更確切地,我的囈語是我和影子的共同語言,也是唯一的共同點。

不朽, 未必因為是最好的。
更多是刻在心上了,然後透入粘著在意識底層,去不掉也找不到痕跡。

我走出“上課”的精神狀態、停下敲打筆電鍵盤進行“鐫刻”的作業時,這一年也恰好走到了盡頭。再沸沸揚揚的一年都無法永遠粘著,時間的美妙就在於此,黑暗裡,我更能夠舒服地去欣賞自己在這裡頭的浮浮沉沉……

一瞬一刻,則為貼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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