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留白”的概念,是在大学修读涉及中国古典美学的课程时。空间不需要被完全填满,在很多情况下,由空白传达的讯息还比被实际存在所占据的部分更值得玩味和品赏。有意无意留下的空白间,隐隐的情愫若有若无地引人遐思,韵味无穷,因此自古无数艺术家和文人雅士都追崇留白的意识形态。
发思古之幽情不是我常做的事,然而“留白”的魅力令我不禁着迷。
我经常在地铁车厢里打盹,特别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渴望背弃岛国的拥挤,恍恍惚惚地附着在我疲倦的身体,随着列车的摆动摇晃。那总是一段意识朦胧的时光,并不全面的休憩,却也绝对无法作任何与工作和生活有关的思考。
每天的这个时候, 我将它规划为我的“留白时间”。
那是一份可贵的隔绝,是允诺自己暂别压力的缓冲区。虽然明白这所带来的平静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却也因为这样而分外珍惜。
我想,和我一样不能真正身体力行“留白”的生活哲学的人太多了。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下班后在家里继续努力加班已经成为习惯),做到的往往是填满分分秒秒,让生活感觉起来很充实。周围的朋友,有的时常来个什么working
lunch,还是索性把吃饭时间全用在写报告、处理电邮上,把饥肠辘辘的难受推到脑后。塞得密不透风的生活,品质究竟如何?这样做对自己是否公平,最近我频频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心目中向往的T城,是我立志投入学术研究和品质生活的理想目的地,可惜它并不懂得“留白”的价值。
当我看龙应台把T城描写得甚是不堪,它令人难以忍受的粗陋局促拥挤,滋味当然不好受。一座城市比任何东西都需要留白,这等于给予它呼吸的条件,使它避免在乌烟瘴气中窒息毙命。满载缤纷美丽的内容,炫耀纸醉金迷的所在固然使人目眩,但也一步步地扼杀它的生命。
要知道,那一方腾出来的空白,其实是能够拯救气喘吁吁的文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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