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哪一朵雲?

Thursday, September 28, 2017

<情书>(刊于2017.9.28《联合早报·副刊》文艺城)

图片取自网络


从头说起

绵绵不绝的书写,都是一根情丝上作出来的文章。

付诸于文字的深意其实可能还是很浅薄的, 但至少免去了骨鲠在喉的不适,让我的情感和思维都有了一些松动的余裕。张力不断累积,绷紧到一个限度就得松懈下来,书写的进行是舒压。而唯有在一个能够敞开胸怀顺畅呼吸的静态里, 我的思念才能启程迈向那个昼夜想望的目的地……

瞬间凑成永恒Eternity of moments

那天晚上, 观赏新加坡国际电影节的片子之一,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Tran Anh Hung的《爱是永恒》(Eternity),完全没有因为电影的没有故事线而觉得意兴阑珊。我不是影评家,给出来的评论当然说不上专业,可是我依然要坚持,对于没有太显著的plotEternity 我是颇喜爱的。

没有plot 而是由一连串的“生命时刻”(life moments)组成一个完整的叙述。导演动用了法国影坛的大卡,全片星光四射,却没有人抢了谁的戏,一如各自精彩的人生、闪烁的哀愁,汇聚时是一道让观众看到不同生命面向的大拼贴。女人的生育不断,意味着要面对的死亡也接踵而来并且不断考验一个母亲的内心坚韧。婚姻的有爱与否,或是不是自由恋爱导致的结合,也是值得探索的对象。人的一生,起起伏伏、升升落落,戏剧性是一辈子、平淡普通也可以是一辈子。

和自己最亲密的身体从年轻到老迈, 从熟悉变得陌生,同样是观看自己的方式。什么是永恒?绵绵不断的不老不死?亦或是在生、灭状态瞬间轮替的循环里缓缓步向距离不明确的某个在未来的时间点的过程, 就叫做永恒?戏里 的男男女女在各自生命的角色里尽力做好本分, 在这个尘世留下一些印记(战绩?),却必须接受的是事实上是没有真正的永远forever的, 如梦的喜悦、如梦的痛楚,经过时感觉多么实在的触觉、撼动,落幕时也都收入沉默的句点。午夜以后走出电影院,我分外清醒,咀嚼的是看完一部好片子后那种微苦的甜美余味。

成就目成

民国才女吕碧城在她的一首《浣溪沙》里写道:不遇天人不目成,藐姑相对便移情,初读便叫好,再读已经醉心。说真的,遇不遇得到天人实在不在个人的控制范围内,唯有殷殷祈盼,三生有幸得与那个神一般的人擦肩就好。一段目成的佳话写在心里是句句如幻,情愫绵绵。

一瞬间,移情的藐姑心头万种温柔在眼角欲滴、在指尖凝结,默默等着机会将温度与蜜意传送给那个款款走来、一无所知的天人。目成能否成就,关键都在顷刻的温柔爆发,从相遇作为起始,然后在某个当下两方的感觉搭上了线,联系在一起的分秒顿成永恒。天人与藐姑可有天长地久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从纯感性的角度出发的话,稍纵即逝的moment擦出的花火要变成日后拖沓拉扯的凡俗日常,成了灯台上晃颤颤的火苗,大概就在的方面打了大大的折扣。

该死的浪漫主义想像就停留在唯美至极的画面上,拒绝深刻、排斥深度……毕竟对于一种飘忽轻盈的美的信仰总体现在弱柳扶风的柔嫩之态上,虚虚渺渺,迷迷茫茫之间看得不请,彷佛就没有太实在的线条框限的生硬,以致单薄了本来具备很多可能性的情感邂逅。为成就一段目成,诸多的因缘必须汇聚, 然而要显得无痕迹可寻,就看造化了。

离心力

“离心力与你   永恒拉扯”这部分, 杨乃文唱着,我就有了结论。不要把永恒耗费在拉扯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上,因为真的爱了,就不要虚度一生的任何一寸时光吧。宁可选择退到安全的关注距离, 因为“我不存在  就没有  消失的可能”,为了久久的安然守候,我要学习正确的策略了。《离心力》是杨乃文的第六张大碟,也是我听完整张专辑后认为实至名归的主打歌。葛大为的词,句句是平凡的,没有艰涩的用字或复杂的意象,但构成的氛围却紧紧握住我的心脏,杀人于无形的力度。与我甚爱的另一位词人林夕相比,林吸引我的是他的鬼才带霸气,葛的特质则在较慢的杀伤力——温柔的暴戾。这很不简单,而且似乎哈必须搭配如杨乃文的那样一把嗓音才带得出作品的maximum justice。在我接触她的音乐的这些年, 她无疑是“女王”一般的人物,演绎情歌时带的清冷是一种必须的距离,却丝毫与“深情”不违和,毕竟情到一定的浓度时,其实更应该迫使自己欣赏一点自我保护的间隔感。很难的事, 但一个(女)王者的傲气和坚强能够促使她做到吧。被爱的人不必负担什么,由她担待的一切就是维持离心力的恰好力度的关键, 这样的付出一定也不辛苦, 因为, 爱……

下一场烟雨          

风景转移的发生,一是转换欣赏的窗口,一是完全转移场景。前者是姿势的调整,后者是位置的变易,反正就是要和过去的自己观看的方式有不同,藉此体验清爽、崭新的感受。下一场烟雨的幽然朦胧会如何映入我的眼帘,根本是个神秘的惊喜。是惊?还是喜?阵阵迷蒙飘忽若梦,是从另一个平行宇宙到来的诗句,也是冥冥中命运捎来的信息。宿命式地与之相遇,唯有感念选“对”了方位或碰“对”了时间,从来都必须记得感恩的, 我深深认为。许多想像的“之后”接踵而来,像持续点缀的雨点在冰凉的空气里贡献生命给迷离的模糊,供养“美”的信仰。而我这信徒也目不转睛,那是唯一的报答了啊。人生的场景不断轮替,串连起绵延的故事,一片动人景致能够承载怎样的情节因人而异、因事不一。又或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与风起,使人惊慑惧怕,以为再也走不出去, 却还好在即将崩溃时在一瞬坚持中溜进柳暗花明的福地,一切看来那么恰到好处,right timing到不行。可是谁知道呢,否极可以泰来,物质极好亦可能随时翻转,这道理谁都有法子讲,却未必好接受。但这是无法逃避的, 因此眼前的美要站好来品赏,烟飘雨舞非无尽,我的心却要记忆它们带给我的感动。

结果是……

写作是不会有结果的故事,我的贪婪会一直延续。正如执着的爱念源源不绝,向着坚定的航行方向幽幽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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