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哪一朵雲?

Tuesday, December 30, 2014

平安,只 要平安

爸媽常常說,平安是最重要的事。對老人家而言,所謂的“平安”,在日常生活裡的出入要注意安全,健康方面也要注意平衡。

平安與否,除了個人的努力,還靠命運之神的眷顧。

一聽到亞行客機失聯的消息,我立刻想到爸媽的話。發生這麼不幸的事,機上162名乘客和機組人員的家人朋友們都在瞬間陷入何等的焦慮和痛苦啊。親人、朋友的下落為何,是否安然無恙,這是人人心頭迫切的問題。這162人能夠安全回返,該是無價的、奇蹟般的好消息了。

回想早前發生的馬航客機失踪事件,我心裡便難免酸楚。那麼多個日子的煎熬和苦等,最終沒有令人鬆口氣的答案,怎不叫人心碎?祈求平安的禱告失靈了嗎?是神明不願意庇佑?無法得到結論,可是當悲劇再度發生,我想還是必須再虔誠地信賴冥冥中的力量,有辦法將真正的奇蹟帶到我們眼前。

QZ8501的乘客和機組人員們,但願你們平安歸來,回到你們的家人和親友身邊,那是最重要的事。




Friday, December 26, 2014

我堅信:“我們都沒老”


晚出席了高中班聚(請原諒這個缺乏創意的開頭,呵呵)。

來了十個人,年齡總數約三百五十,幼稚/可愛/搞笑指數破表……

我們在上個世紀末畢業(噓!!!這樣說話是怎樣?!),可是我們怎麼會顯老呢?我覺得一點也不會呀,有人生了小孩依舊少女身材,有人帥氣有為,有人……大家或許在各自不同的跑道上奔忙,卻該還保留住一絲“當年”的熱情吧?

今晚,是一陣陣的歡聲笑語讓感覺倒退至當年的光景?還記得體育課後在食堂吃飯、玩鬧,那些臉孔都沒有老去嘛!桌上擺了不一樣的食物,話題歲雖然已經不是誰的功課可以借來抄(別假乖樣,誰沒抄過功課啊啊啊啊)、哪個老師如何如何,而是育兒經和工作的苦樂,可是默契還是在的,大家性格裡的種種特點依然顯露無遺。

這便是不老的青春嗎?我願意天真地如此相信。雖然或許沒有可能真的湊齊所有同學出席,但我想,每次的聚會都會帶來各自的精彩,讓我們“久久一次”更新近況、悄悄祝福和高聲歡呼,有人願意努力,那已經足夠了。

真的,太開心了。今晚,我願再說, 我愛你們。^^

(P/s:我每次開心到自high就會很“台”,有嚇人之處,抱歉嚕~~)

衝衝衝,去充電


昨晚開始掏出那幾樣需要充電的“出遊器材”——相機、備用手機、信念感動電源、Nexus平板。

2015年一月的“返台”行程不能或缺的寶貝們,或是說,一年出走那一、兩次才會拿出來用的東西。興衝衝地準備起來,忙來忙去,心情總會特別輕鬆愉快。


都是為了避免最後一刻的手忙腳亂,還是到了目的地的rude shock。因為我的亢奮和熱情不能轉化成電源嘛,殘念~~


所以,為了在衝出去充電的行腳中好好享受,必須先來一輪“充電”。我是old school思考的,連放假也要先用點“辛勞”去交換,彷彿如此才玩得合情合理。


要“衝”的當然還有行程和書單(!),好容易一次“回家”,要懷舊也要知/織新,這是旅人的貪婪。那樣的規劃也需要卯勁去做,來好好做個準備, 才不會掛一漏萬。


開開心心充電去,心滿意足充電來,2015第一趟出走,成功吧,阮的寶島!!



Thursday, December 25, 2014

聖誕/新年主題閃閃看~~(喵的閃小說啦)



好玩,也覺得越來越好玩(“好玩”的音調請自行處理詮釋)。
分享,純粹好玩……


1.  【變身】
去年,她是人妻。
元旦日的婚禮。
今年,她成了人夫
2.  【新年】
去年,她牽著他的手,憂傷藏在心裡。
今年,她牽起她的手,勇氣寫在臉上。

3.  【酒】
他買酒,要在跨年夜向她求婚。
她也買了酒。
跨年夜和他攤牌分手。
4.  【碎末】
這個歲末,他決定來個大掃除。
把所有未寄出的情書都絞碎。
空出心房。
5.  【雙軌】
聖誕派對後,彼得夫妻倆醉醺醺地回家,倒頭大睡。
他:瑪麗寶貝,你不要走嘛,來…………
她一個猛轉身推開床上的他,然後一個耳光。
“約翰,你叫我甚麼?!”

6.  【禮物】
聖誕樹下最後一份禮物。
打開以後是空空的。
他在平安夜發回的簡訊:無法回來過聖誕,santa claus 說會把我這裡的空氣帶給你的。
敲門聲……
7.  聖誕約會】
不是第三棵聖誕樹下見嗎?
抱著花束輕呼她的名字的他,將她抱緊。
故事happily ever after,誰還理會,是從左還是從右算起的呢?
8.  【新氣象】
2015將至……
他想:新女朋友嗎?還是……
男朋友?
9.  【靈犀】

聖誕禮物交換。
他抽到她的禮物。
她抽到他的禮物。
相視而笑,如願以償。

節日疲憊~請日子趕快繼續



有點不知緣由地感覺怪怪的。

似乎是一種“佳節疲憊”(我姑且命名為festive fatigue)。

不,我不屬於狂歡型,所以不是party animal那款夜夜笙歌、暴飲暴食造成的。靜靜窩在家裡可以很安詳、平和,沒有人擠人的前胸貼後背,那種毫無意義的親密感。

不,我也不是“單身佳節焦慮”,沒有人陪著出入see and be seen的社交場合,覺得身心皆虛。一個人不可恥,一個人可以很自在,一個人還有思念的權利和自由啊。

所以呢?

我想到的是一種和時代有關的“病原”。在佳節到來之際的,來自各方媒體的轟炸——商品、音樂裡明顯的或潛伏的意象、符碼讓人有若闖入槍林彈雨的戰區,只有一面竭力衝刺一面嘗試閃避,沒有退路也一定會有些皮肉傷損。很難不在某個程度上覺得亢奮:可能因為投入到那物質洪流裡讓慾望推來推去、難以自拔,抑或是為了反抗那不理智到接近邏輯崩潰的狂歡模式(是種“流行”?)。結果都是情緒的高漲和拉扯,怎會不累?

紅紅綠綠片片刷過眼簾,叮叮噹噹陣陣飄過耳際,年度大戰其實瞬間便休止了。在家養著小病度過一天,沒有前一天那麼渾渾噩噩,倒也能夠靜心想想一些新一年的事,覺得那是小幸福。

捱過燈紅酒綠、花枝招展的day of giving and receiving, 請日子接著過吧,好好地、穩穩地進入乾乾淨淨的2015。

把從辦公室拎回來的新挂歷拿出來,找地方安置了就good to go啦。德文的,呵呵,看能不能悄悄添加一點異國的情調?面對這款略帶小資feel的形式主義,自己都覺得好笑。

命 是自己的, 要自己救。什麼垃圾疲憊都可以治癒的,靠的是用心和和恆心(說得和戒毒沒差,實際上也如此?),踏出第一步很快就多了信心。

節日還要繼續來的,疲憊也會反复來襲。怎麼著呢?多練練平常心的調度,多寫寫“平衡”文?都可以吧。或許, 還有找人說說心裡的浮躁感?A transference of pain,愛我的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偶爾被我煩一下的,對嗎?

情緒舞動太多,疲憊太久也會累。吃了藥,想想誰,也就是上床睡覺的時候了。

【日子待續……】








Wednesday, December 24, 2014

平安夜@2014


聖誕節前夕,一年即將結束的平安夜。

早上,我因為許多嚴重的咳嗽和喉嚨不適去看了醫生,吃了特效藥昏睡了大半天。咳嗽去了七成,痰也化得七七八八,實屬大幸。也幸虧我不是平安夜外出狂歡的那一類人,留在家裡清清靜靜更舒服、自在。

臉書上臉友關心我生病的狀況,我回复時說此時生病就當作排毒吧,把身體這個最需要清理打掃的地方。這不是故意自我安慰的說法,而是肺腑之言。小病不會對心情有太大的破壞,殺傷力有限。而且生病的時候特別易於“內觀”,傾聽和感覺身體的細微話語與觸覺,在療癒的過程裡慢慢調試回一個精準的平衡狀態。

得到平衡,就會安然。一年走到底,起起落落頻密又繁複,使人容易失調。那未必表現在physical ailments上, 但身體的病痛有時候確實是一個清楚而重要的徵兆。不能不注意,雖然更常會忽略,這是需要逐漸改過來的壞習慣。

今晚在房間裡悄悄獨處,咳嗽都沒有。吃了藥,已經快昏睡,還是必須記錄完這些想法和心情,尚可安心去休息。

平安夜,感到平安, 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今年最貼心的禮物是一份在歲末深深感覺到的期待和嚮往,那是非常溫暖的力量,在微寒、抱病的時刻,格外重要。

懷著這份舒服的心緒,這就上床去睡了。Happy silent night and merry, merry Christmas~~

請不要在錯誤的樹下吠……(武吉巴督鼠患事件的一點想法)


近日在武吉巴督地鐵站旁空地進行的大規模捕鼠行動是島國的新聞事件,行動進展成為媒體追踪報導的重點。這也不算奇怪,畢竟這麼嚴重的“鼠患”相當罕見,而且處理不當便可能殃及地鐵站的設施(如電線被鼠輩的利齒咬壞)。所以,派遣滅鼠專家全力撲殺老鼠勢在必行。

無法避免的性命犧牲也就算了,我只求有關當局和民眾不要因為急於找到“代罪羔羊”而隨便殃及無辜,例如同個地區內的流浪狗

該地區的流浪狗是有人餵養的,餵養它們的善心人士會把狗兒的食物放在一些餵食點。我認為這出於善意的舉動本是無可厚非的,只是或許一些餵養者的做法不夠妥當,反而讓鼠輩意外獲益,因為有豐富的食糧可吃而能夠日益“壯大鼠丁”。

有流浪狗餵食者說,他們以負責任的方式餵狗,其實能夠達到成功捕獲狗兒進行結紮,再釋放回去的目的,從而控制狗兒的數量。負責任的餵養者們會注意餵食的步驟和應注意的事項,盡量不造成破壞或污染環境的威脅。我認為他們這麼做是合理的,大家不應該對他們懷有歧視。

或許一些餵食者的方法不當,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教育他們如何正確地進行餵食工作,而不是衝動地展開“滅犬”行動,這比較像是barking u the wrong tree了, 不是嗎?

在此,我很希望滅鼠行動能夠早日取得成功,這過程中也不要有無辜的流浪狗受害。愛惜它們的餵養者,敬請多加留意你們的餵食程序,別讓“愛”變成“害”,屆時再為無辜喪命的狗狗叫屈就為時已晚了。


Monday, December 22, 2014

在這時代,如何生活,怎麽文學?——側記星衢文學講座




啟章先生之前坦言,這趟應邀來新是他在第一次香港以外演講,這無疑是周星衢基金“星衢文學講座”的榮幸。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董先生在新加坡南洋藝術學院李氏基金劇場演講的題目是《文學、生活與時代》,與他進行對談的是新加坡華文教研中心副院長兼本地作家,陳誌銳博士。

兩位寫作能手的對話不負眾望,令在場出席者聽出耳油。董先生回應陳博士的提問時一派從容自信,而且真誠表露無遺;陳博士做足功課與董先生展開不同議題的討論,帶動分享的氣氛。

以“懂-章-啟”的架構談董啟章

陳博士運用巧思,以董啟章先生的名字重做排序成為“(忄)董”、“章”和“啟”三個部分,作為座談內容的劃分。觀眾們先要“懂”得董先生其人其思想,然後進入他寫作的世界,最後再說到他的文學創作和更廣大的社會面的關系。

1. “(忄)董”

董啟章先生以“自然而然”形容自己的寫作歷程,從開始閱讀、被作品感動到萌生寫作的欲望的過程。他說,自己真正的作品是從念研究所的時候開始寫出來的,並多虧有老師,也是香港著名作家的梁秉鈞先生,推薦給當時的《星島日版》,隨後在副刊刊登。

一九九七年參加臺灣聯合文學小說獎的董先生,囊括大獎是一種確定,也激勵他一邊寫一邊提升自己。接下來,董先生持續寫出了許多大部頭的小說作品,頻頻獲獎,備受矚目。

董先生坦言,自己是一個“不現實的人”,不太考慮社會的標準與要求,而是專註於自己的寫作。面對“作家”和“父親”、“丈夫”的身份要求以及時間分配的問題,董先生承認這是困難的。因為人終究必須扮演不同的社會角色。可是身為一個創作者,他最後還是需要抽離的空間,進入想像的世界,這就考驗他“分裂”的功夫了。

2. “章”

“有多真時寫多真,有多深時寫多深”是董啟章先生對自身文學的期許。他說,這兩句話來自粵劇《紫釵記》,原指劇中男主角唐代詩人李益寫情詩給女主角霍小玉時的真情真意。他被這兩句話深深感動,認為寫作就應該秉著對“真實”、“真誠”、“真心”和“真理”的堅持,創作就是一個求真的過程。

如果要用一個比喻說明寫作的過程,董先生說會用“房子”。他心目中的房子可以擁有許多個房間、樓層和通道,建造次序和設計的可能性都無窮無盡,想從哪裏建起就從哪裏建起。在文學作品裏,作者可以遊戲於虛構和真實之間,發揮想象,塑造多種多樣的角色。

3. “啟”

談完文學創作,董啟章先生又提出他堅信的另一個主張,即“文學不是一個人的事,文學是所有人的事”。因為作家寫作的作品,應該正視現實世界裏存在的人的困境和狀態,才不會變得封閉。無可否認,文學可能永遠屬於“小眾”,不會成為社會的主流,可是作家還是要持續“為人而寫”,抒發本身對世界的情感。董先生認為,讀者不必為作者而閱讀作品,只要有少數人能夠被他的作品觸動, 他便已心滿意足。

“違反地心引力騰飛”的香港寫作人

在董啟章先生看來,寫作可助人離開代表生存的現實的“地面”。在仍舊關心“地球”的同時,他表示,一個“離心”的狀態讓他能夠看到地面以外的、不同的世界。

專註創作長篇小說的董啟章先生除了不斷努力寫出更好的作品,也致力於香港文學的推廣。他和誌同道合的作家朋友推動成立的“香港文學生活館”,正好證明了他對文學的執著與熱情是通過最實際的行動展現出來的。如此看來,大家怎麽可能不被董啟章先生的精神所打動呢?他不僅是文學獎的常勝軍,更是文學路上的生力軍——一位“違反地心引力騰飛”的香港作家!

Saturday, December 20, 2014

【舊心聞 | 文:私密的呐喊】


當年,我被王家衛的電影《花樣年華》結尾打動,便一直覺得“吶喊”是人類非常重要的表達形式。

在那個畫面裏,由梁朝偉飾演的男主角正對著吳哥窟裏一堵石墻上的一個洞口訴說他的心事,因為他相信這是他能夠說出心力的秘密的唯一方式。他絕對不是大聲喊話,反而更應該是以無限的溫柔吐露煎熬著他的心痛。現實中的他無法把心中的感受說出來,唯有借助一個儀式似的動作讓自己稍稍得到慰藉。

這是啞子吃黃連,抑或是無可救藥的浪漫,倒不如說兩者都是。

觀眾席上較癡情者很容易就感動了,連帶的是和雙唇貼著石墻喃喃自語的男主角一同陷入悲傷和絕望;比較理性的看官恐怕就不那麽認同此舉,可能覺得怎麽就不能坦蕩地表白,還要那般苦苦地折騰自己。

選擇把極度渴望告訴另一個人的綿綿情意隱埋起來還是再也沒有機說出口會絕對是痛苦的。從“啞子吃黃連”的角度來看,現時今日的許多事總是不可輕言的,那自然更談不上喊出聲了。

作為成長的符號之一,吶喊開始變得比任何時候都私密了。

小時候,每當遇到不順心的事,大哭大鬧是天經地義的。隨著年齡增長,碰上同樣令人不悅的情況時,噤聲的必要性也很自然地增強。惱怒的情緒不那麽適合通過隨性的呼喊得到宣泄,自我約束才是被接受的社會行為 。一個真正老練的人會做到不溫不火,公然爆發的幾率幾乎減至零。

我認為這算不上虛偽,而是人性不得已的扭曲。透著“真性情”意味的吶喊的確不能登大雅之堂:它太真實。最真實的吶喊,哪怕是因為憤怒、絕望或期盼, 都不得不走入“地下”,變成人心中的私家收藏、秘密寶貝。

我在一場講座裏聽過資深的作者強調,散文(任何的文學載體亦是如此)的創作最講求真感情。絕對同意這個非常簡單卻真切的論點。所以,我堅持身體力行,在生活裏必須保持私密的吶喊,我都極力追求在文字的世界裏嘹亮放聲……

Thursday, December 18, 2014

留神





轉瞬間,世界從我的舞臺消失了。

(我呢?我又從哪裏被抹去了存在?)


偶然抬頭,才註意到島國的天空其實是可以那麽美麗動人的。朵朵白雲以不同的姿態懸掛在一片令人感到平和的藍色之中,線狀的、團狀的、波浪形的,都悄悄地存在著。

天空的藍,也在不斷神秘地轉化著,待我再一次留神,它已是紫紅色的了。

“改變是世上不變的真理。”又有另一句話如是說。氣象的轉變是最顯而易見的視覺現象,島國的陰晴風雨,有時候確實變換得太快,讓人跟不上那節奏。偶然有一種理解,認為這一切都是必然發生的。

哪一天,熟悉的一切驟變,問自己, 是否能夠接受?而另外一個或許更重要的問題是,我會留心注意到那些細微的改變嗎?

雲朵凝成問號,未必牽繫問題,而是很純粹的疑惑感。


我低頭的時候,才感覺暈眩。那起著回到現實的象徵作用一般的天旋地轉。幸虧沒有嘔吐的慾望,不然就糟蹋了那塊剛享用的紐約起司蛋糕了。

再把頭抬起來,來不及留意有沒有已產生的雙下巴,此刻那絲毫也不重要(念頭閃過但不曾逗留)。需要同時提升的當然還有情緒,不讓它沉到爬不出的谷底。

孰知暈眩是會上癮的,它的懷抱是容納得下我和我的一切,並可讓它們深深下陷,囚困在難以逃脫的泥濘裡。甘於被囚困是因為那樣其實很舒服,不用多加思考或做任何判斷,屈服就是了。屈服以後便可以關閉感官的敏銳機能進入休憩狀態……直到不知不覺地麻痺至死。

所以再疲倦也要死命撐起的,否則,就永遠無法翻轉。


如果靈魂會說話,她會說出怎樣的話語?和嘴上說的會有多大的差別呢?或許沒有什麼差異……或許沒有甚麼所謂的差別,那些透過不同媒介的話語怎麼說也都一樣,都是一種具備私密性的囈語。

噓!

我在鏡子前佇立良久,看著裡頭的自己。還是……我能確定那就是了嗎?關於辨認的準確度,我免不了對自己的懷疑。有時候,倒影似乎只有輪廓是熟悉的,當中的線條則有些模棱兩可一般。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不,是刻意努力拉長的凝視,才找到可以聚焦的定點,得以讓目光稍作休息。

下一次眨眼,將自己暫時封鎖在片刻的黑暗中,想像時間之河無限綿延、無盡翻滾,而我便是當中被甩拋的微塵而已。身軀渺小而脆弱,卻也因此得以在洶湧的滔天大浪中避過太露鋒芒的危險。

救救我啊。

誰會聽見?受困的靈魂動彈不得,更無法衝去只能微啟的嘴唇逃出身體。在慢慢鋪天蓋地的黑暗中,沉寂等同絕望。絕望就是The end


絕處逢生,不是空泛的、阿Q式的安慰語而已。

唸書時有一位老師說過,個子矮小的他和別家孩子打架會贏的主要原因,是不怕死。反正就這麼一條命,退無可退,只有猛力向前、用力搏擊,往往能夠殺出血路。當時我驚訝地看著老師,不可置信,多半估計自己不會碰上驗證此說法的機緣。

偏偏命運總有特殊的安排,不用肉身的抵抗,用心靈用情緒去打架終究是我躲避不了的“災難”。以為會被“打死“卻很幸運地沒有,一切翻天覆地的掙扎當然帶來多重的傷痛,可是憑藉著老師那一襲我以為自己從來沒有牢記過(偏偏在意識裡存檔)的話咬牙堅持,最後還是帶傷生還了。

縱使傷痕累累,關鍵是依舊能夠挺起胸膛呼吸,那已是大幸。

絕處除了漫天荒草、殘垣斷瓦,或許還有一小片可以重新累積元氣的狹窄空間。不需要太大,能夠繾綣其中安全休憩一陣的就足夠了。

我學會了:生機會漸漸恢復過來的,這便是生命的韌性。


這麼堅定地要活下去的意志,對於周遭的事物都十分敏感且留神。

留神那些熟悉的、曾邂逅過的點點滴滴,更關注陌生、新鮮、奇異的外來者、外來物。不清不楚的最初印象在記憶裡紮下細細的根,悄悄茁壯起來。有記憶就有意義,不是嗎?

眼睛的注視、耳朵的聆聽,專注的話不可能沒有痕跡。每個鑄造記憶的瞬間都不該被虛耗或浪費,在那無法逆轉、重複的操作中,成果是分秒必爭的。

在街角隨意的徒步,就可能隱含一個命運的密碼。與過去或未來的邂逅,在當下揭曉原本神秘的面紗,與我面對面。我必須留神,珍惜這一個個奇蹟般的發生。


因為,這,就是生命。

Wednesday, December 17, 2014

不會平衡的“憂喜收支”——談令人心痛的2014


 
一年好容易又要告終,企業結算業績總額、個人總結生命起落,都是這個時候的例常作業。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五十二週、十二個月裡發生的好壞、帶來的憂喜,都是回顧的內容。

那麼,是好的多,還是壞的多呢?

大概是人性使然,我們對負面事件的敏感度和興趣總勝過正面的。今天看了朋友轉貼給我的一篇文章,分析了這一年來谷歌搜索器使用者的幾類最常用關鍵字,幾乎都是與天災人禍有關的,像是各地發生的自然災害、政治或社會事件、名人的醜聞或自殺的消息等。這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訴求和態度呢?同情?好奇?指責或抱怨?還是一種帶點冷酷的旁觀者心態?

最後一個選項是可怕但絕對可能的。

即便是在一年將到總結算日1231日)的這一刻,恐怖的事件仍在發生。澳洲悉尼的人質事件大聲宣告,恐怖分子無處不在,危險隨時隨地都可能存在。另外,還有一群熱衷自拍的路人們在案發現場肆無忌憚地舉起手機自拍,絲毫不顧及到事件的嚴重性,明顯缺乏對人質和他們的家屬的同理心,結果當然遭遇痛批。這樣的現象雖不算罪大惡極,卻也揭露了一種趨勢的存在——過去算是屬於所謂common sense範疇內的事已不再理所當然,以自我為中心的行為準則似乎也蔚然成風。

塔利班激進分子在巴基斯坦進行的冷血屠殺也令世人震驚。以理念之名將人命視為草芥無疑是可恥的,但無論國際輿論多麼嚴厲地批判兇手,目中無人的塔利班接下來大概也不會多加理會,而還是會繼續以極盡冷血和暴力的手段殘骸無辜。這宛若一顆計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炸開來,殃及無辜。我們能夠做些什麼呢?答案令人心寒,因為我們是如此無奈和被動的吧。
 

如此看來,2014的“憂喜收支真的使人安然神傷。但又怎樣呢?時間依舊前行,日子還是要過,2015將帶來什麼沒人知道。與其持續暗沉低落,我覺得還是要鼓起振作的勇氣,慢慢以自己微薄但堅定的力量從改善我們周遭的生活開始,或許真的還能夠make a difference

“憂喜收支”難以平衡就不該努力了嗎?我不認為。不嘗試改變就永遠不會知道還有什麼可能性,這本身便是悲劇。2014已經夠悲傷了,我們不該沉溺在憂鬱中的。

 

 

 

 

Tuesday, December 16, 2014

謀財、取樂,都應有道


讀到一則本地“貓咖” (cat cafe)發生不恰當照顧貓咪,以致有貓咪可能因此死亡而在接受調查的報導和知情人士發表的公開信,相當心痛。

貓咖文化近日大熱,小小島國一下子開了五家,都採用提供餐飲和與貓咪互動的模式。這本來也無可厚非:商家想到可吸引人潮的經營點子,有利可圖,也順道照顧貓咪;愛貓的顧客有可去逗可愛貓咪滿足自己喜好的地方,不亦樂乎?但前提是,也是生命、也有尊嚴的貓咪必須得到貓咖主人和訪客的照顧和尊重,而不是被任意虐待。

不管是因為愛貓而開店,還是因為愛貓而來店,大家都有責任確保貓咪的健康、安全和舒適。貓咪是玩伴, 不是玩具。商家責無旁貸地得要擔起確保貓咪享有應有的“福利”,也同時教育來客,不要因為“盲目的愛”去傷害無辜的生命。

貓咪無處可逃,有苦無從訴說,很可憐的……

愛它,就不要害它, 好嗎?>^.^<


【舊心聞 | 文】何故匆忙


歷史上追求長生不死者不計其數。不僅帝王將相執著戀生,千方百計逆轉生死的必然趨勢,黎民百姓也不願輕易臣服於死神。人生的步調偏偏又如此倉促,任憑誰都無法拖緩其速度。這種透著無力感的窘境甚至引發了一些人悲觀的唏噓:人生的開始,就是步向死亡。

那麽,每時每刻都在逼近生命盡頭的蕓蕓眾生,為什麽總是處於匆忙之中呢?這裏恐怕隱藏著一個吊詭:就因為人生匆匆,時間便不允許我們有任何的懈怠,而是必須不斷往什麽目的地奔跑。大家都忙著做這個、做那個,日子只分劃成占絕大多數的“工作日”和寥寥無幾的“非工作日”兩類,結果犧牲的就包括了生活的品質和心靈的自由。多令人悲哀的現實,愈是想要把握有限的一切,卻愈是無可奈何地任它們流失。

“匆忙”仿佛變成了“充實”的代名詞,意味著生活的節奏跑得越快,所成就的就越多。走馬看花也罷,只要略聞花香、略見馬影,便足夠了。我們沒有余裕的時間和空間多加省思,持續奔忙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要在生命結束之前完成所有理想?積攢最多的財富?挑戰自己的極限?或許每個理由都有,或許一個都不成立。

不久前我看到了一則讓我留下破深刻印象的漫畫。一頭癱坐在舒服的沙灘椅上的北極熊,一邊享用著雞尾酒,一邊慵懶地質問他的寄居蟹同伴,四周的蟲魚鳥獸終日埋頭奔走,似乎總趕往特定的目的地,究竟原因何在。寄居蟹的回應是:大家都在這麽做啊,你也應該嘗試一下,到時你自然也會投入其中。

除了“大家都在這麽做”,毫無其他解釋,沒有別的理由。盲目跟從的時候,我們往往不會質問,是何許人把我們引上了不歸路。這是一個人人相互復制經驗的時代,同樣的生活模式方程式般的被套用了又套用。

為了重溫近乎被遺忘的從容,我總是伺機出國旅行。憑自助的旅程計劃,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異國風土,總能夠暫時停下匆忙的腳步。

Monday, December 15, 2014

小眾之必要——獨立電影放映空間的魅力


昨天(14/12)因為觀賞新加坡國際電影節(Singapore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的電影而有機會造訪了位於Golden Mile Tower的Projector,這個以播放獨立電影(indie films)為主的空間,並十分驚喜於它的存在。

或許是我孤陋寡聞,才會對此那麼“驚艷”,但是確實贊同這樣顯得有些小眾的放映場所是有必要存在的。在一個主流的電影話語充斥的環境中,我們或許太輕易錯過那些屬於“邊緣”的好作品,就因為缺乏放映的場合/所。


無可否認,要成立一個所謂的獨立電影院並不容易,資金來源當然是首要的問題。因此不得不佩服和感謝Projector的負責人,憑著熱忱和努力讓它營運起來。在設施和佈置都簡單但不簡陋的空間裡和別於主流商業片的作品邂逅,讓自己沉浸在非比一般的情調裡,是一種享受。

島國的社會具備多元性,文化藝術也應當容得下多樣化的元素。這個世界是那麼寬廣,可供人欣賞的第八藝術作品太多了,縱使它們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或能夠有所共鳴的,它們還是應該得到展示的舞台,讓有心人得以與它們相遇。

那,就是美麗的邂逅吧。加油吧,獨立電影!!;)







Sunday, December 14, 2014

【舊心聞 | 文】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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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認路。剛走過的地方、拐過的轉角,一眨眼就被我忘得一幹二凈。因此,我擁有不少在一個“陌生”的所在失神亂走的經驗。倘若碰上有人問路, 抑或是問我可否到過當地, 我大有辭窮的可能。有些時候,出糗的窘迫被人目擊,還真想就地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可惜,我的“癡”並不僅限於認路。

熟識我的朋友應該都見識過我對一些事物的偏執程度。這等“癡勁”可以很帶韌性 ,任誰也拗不過我。就拿我床頭就擺放的絨毛兔子來說,在淡水捷運站附近的精品店邂逅那小兔時,天空是一片大雨來臨前的昏暗。當時我並沒有帶傘,卻依依不舍地躊躇著該不該把“眼神吸引我”的絨毛兔子買下。當然我並沒有猶豫多久,望了望外頭的陰霾,實在無法背離那情境中仿佛在用黑色眼珠央求我的兔子,結果它便隨我回到島國來了。

我自認可以因為不成文的理由,堅持我的癡意,身體力行“癡 ”的方方面面。身邊的人不時會好意提醒,我的執著未必會帶來成果,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對不通世故的我造成傷害。大多數情況下,我的反應都有些不置可否,讓大家擔心我不僅 “癡”,還“笨”!

最近閱讀的書名為《夢是唯一的真實》,書的內容由許多人的夢想背後的故事組成。這些人來自臺灣社會的各個階層,他們的夢想具備迥然不同的特色,聯系這些夢想的,我覺得就是一份以“癡”為主的熱情。不用說,在這個講究效率和功利的時代,夢想經常貶值得比什麽都快。還會選擇為夢想執著、全情投入者已經快絕跡了 。默默地要緊牙關,努力不懈地爭取完成心目中崇高的精神理想,像虛無縹緲的“夢”多一些。

但是那又如何呢?在這麽一個快速失去溫度和質感的世界 ,誰都可能變成迷失方向和自己的路癡、誰都可能忘記被小事物打動的美好,在心底留存一絲癡意,未嘗不是對自己的寬厚?

Saturday, December 13, 2014

【“整容”過的幾乎被忘記存在的作品】靜暗中给自己弹奏,岁月磨蚀下的夜曲

                      
                                      A plain face scarcely changed; whereas beautiful faces wither.
                                                            ---Virginia Woolf, The Years
1.

谁知道,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喜欢想些什么?

妳其實也沒有很懂自己,誰真的都懂呢?

白天與黑夜,不是有流行歌曲唱到,它們永遠都是互不了解的。但有可能的是,它們連自己都不真的了解吧。日與夜、白與黑不就是始終不斷的相互追尋,沒有誰真的跑在前面,勝負是永遠沒有答案的。

一天裏頭什么時候照鏡子,會有什么不同的效果和感覺嗎?攬鏡自戀的古代女子是妳的前世,傷春感懷該是妳最熟悉的情感活動。今生妳卻生得粗枝大葉了許多,雖然依舊會被眼前所見的各種聲色引得心有戚戚焉,卻早已如同鈍了的刀刃,無法作出最銳利的回應。季節的來去,妳決定冷眼旁觀之(更真實的是因為妳不知所措,還是保持靜態比較不容易讓人看出妳的焦慮不安)。

然而冬季降臨,冷的就不只是迷蒙的雙目。妳最夸張的動作是蹲在椅子上,身體裹在寒衣裏,在擺放了冒著煙絲的熱飲的筆記型電腦上滴滴答答地登錄細細碎碎的想法——必須串聯成一篇學術話語的片段。妳不是不能夠安坐在椅子上,作出一個異於常態的姿勢純粹是給自己突破性的『驚嚇』(shock)。自導自演的驚嚇,是要把自己的精神喚醒,要自己振作起來,才有辦法完成妳所謂的『不可能的任務』。可也實在沒有『不可能』的事,因為和所有游子一樣的,妳也早早訂好了回家的機票,飛機不容妳拖拖拉拉地寫功課。

第一個離家獨自度過的冬,就算沒有歐美國家那么嚴酷,總是因為心理因素雪上加霜地被夸大和深化。涂抹在臉和手腳上的潤膚乳是在家時不會喜歡用的,因為在干燥的寒冷中需要保濕,而倍感無助的妳又一直在消耗水分——疲倦時的暗自哭泣。

有時候, 你不但嚇壞了旁人, 更嚇壞了自己。

那一天,妳回到住處,室友不在的下午。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淚水簌簌流下妳的雙頰,其濕涼這才讓你意識到你的身體在發燙。當時,你就如同石像那樣站在床邊,以為會失序奔流不止的淚潮,來得突然去得卻也一樣突然。一切平靜如從未發生。

妳也曾和一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朋友在吃飯時,引得其中一人與妳一同淚如雨下。你們都思念起遙遠天邊的所愛之人,自己是孤獨的『索愛之人』的此時身份令兩人無法承受起來。一桌子的異鄉游子圍著餐後的杯盤狼藉蒼然肅靜。

而說到身為異鄉客這一點,妳也三不五時地碰上好笑又矛盾的事。例如當妳在熟悉的超市買東西,結帳時被收銀員看到妳的外籍居留證,很驚訝地說妳的國語講得真好,一點都看/聽不出不是本地人。妳總會覺得納悶, 妳不就是一張漢族女兒的面孔嗎,怎么就那么容易被當作外國人了呢?妳還想,如果妳和『本地人』一樣,豈不是承認自己與生俱來的身份就不如人?

比較,很容易令人心生嗔恨之心。嗔恨是愚癡的一種,也是業障的根本。輪回已是載浮載沉的痛苦一旅,沒有必要徒增傷悲吧。可是妳也不過是個再世俗不過的平凡女子,小奸小惡常常尾隨欲望而來,妳常常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又 離天堂遠一步, 同時又逼近地獄一寸了。

可是,人,就是愛比較。如原罪一樣。

從一座城市來到另一座城市,從一個島飄移到另一個島,妳曾躺在床上思考這層有趣的雙向聯系。選擇的去處絕對與時差有關,不需要晨昏顛倒才能找到家人或老友聽妳說話。可是妳絕對不會在談話的過程中讓眼淚決堤,為的顯然是不要使得對方擔心。一個人的傷痛, 不需要兩處承擔,妳長大了,因為以前你會忽略這一點。

孤獨的味道稀釋了妳過去太充滿甜蜜的幻想,玫瑰色的人生沒有妳認定只出現在想象中的枯萎與腐朽。可是現實依然緘默且粗暴地介入了妳原本玫瑰色的異想世界,然後一滴暗紅開始慢慢擴散、擴散、再擴散。

漆黑。

2

妳明明掛在線上,卻選擇顯示『下線』(offline)

一整天或一整個晚上的隱形狀態給妳冷眼旁觀的滿足感,偶爾注意到有人的MSN昵稱變了,心情如天氣的陰晴轉變。有人寥寥數語,有人題詩作賦,長長短短,綿綿密密。妳瞇著眼閱讀字體細小的昵稱們,覺得刺目。默念那些超長昵稱的你不會用它們來稱謂它們的主人,那不是它們的功能。更多時候,是妳的朋友們把MSN的虛擬空間當成了大曬場,借由在其間風乾情緒的有或無意識動作紀念每個難忘的當下。

刻骨銘心,骨裂心碎,在下一個昵稱誕生時。

(妳笑稱『昵稱』是『溺稱』,情感深陷、思緒混沌的一個徵兆。

若干次經驗過被某人過度驚悚的昵稱嚇壞,發話關心慰問對方時得到的無辜回應:『那個啊,過去的事了啦,我在沒有不開心啊!』本應該云淡風清的,妳卻覺得愁云慘霧了起來。所以妳也學會了大發厥詞的藝術,其中多少帶些報復的心理。

後來,妳發現了『隱形』功能的吸引力。妳可以偶爾扮一下上帝,在無人看得見妳的高處俯視,甚至反過來予以他人驚嚇。一聲天外來音,對方驚訝:妳在線上呀?呵呵,妳所謂的『cheap thrill』如此來也。

妳的隱形,讓領教過的人以為,妳不愛外出。可妳絕對不會這樣,相信是不能忍受過度安靜的性格使然。

最近,卻有朋友說妳似乎深居簡出。妳笑而不答,答案其實是也不是。妳自然稱不上百分百的『宅女』,因為妳依然需要出去上課的,也不喜歡無辜曠課缺席。還有,不擅長烹飪的妳也因此無法與世隔絕。蝸居的生活只有某個程度的封閉。也許會偶爾有一頓沒一餐的,自我要求的一點點類似苦行的『自凈法』(self-purification),窩在書堆中感覺時間的分秒流逝。歲月在窗外的明暗替換間無聲後退,妳一口一口氣息的吐納都是安靜的老化。

年歲漸長不可怕, 時間一分一毫地無情離別才叫妳黯然神傷。

妳坐在書桌前的位置,伸手便可捉到好幾件重要的『補給品』。果腹的雜糧、解渴的飲料、保濕的乳霜、對抗偏頭痛的普納疼加強錠……無需多移動便『四通八達』,感覺自己猶如章魚。

這是妳面對再度回歸學生時代的求生技法,畢竟上一次如此生活是六年前的事了。人生沒有多少次的『毅然』, 催促妳放棄 的舒適生活走出家門的是一股決意重返校園圓夢的動力,同時憑靠的是這次不采取行動便再也不會的自我認知。
妳常常自嘲是這個年級年紀最大的研究生,老了,腦筋也轉得比別人慢。重新過起熬夜啃資料的日子除了感性的回味更不乏實際的艱苦。

有一次,妳在宿舍洗衣房裏納悶,從烘乾機拿出來的衣服為什么都還是濕漉漉的。再投入硬幣嘗試一次,走回房間的時候才意識到,第一次投幣後竟然忘了按下啟動的按鈕!
還有那次差點把自己嚇死,當學生證從皺巴巴的牛仔褲口袋跌了出來,妳確定它的完好無損(同時充當門禁卡的學生證泡完澡還可以刷開宿舍的保安鐵門,證明學生證的材質品質確實好),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由糊涂釀成的大小意外在妳的生活中雪花般的飄舞,不當作某種變相的情趣,有時還真難找到笑的理由。
縱使妳嘴邊常常掛著笑,讓身邊的人開始用『樂觀』形容妳,但妳始終沒有認同。
黑暗依然是妳沒有擺脫的隱形包袱,和MSN上的隱形狀態一樣是最佳的保護色,在一個人的時候。

一個人,現在經常如此。

3.

妳喜歡在劇場看戲,最興奮的時刻是短暫的。那是在劇目開始之前必然有的一段黑暗,整個劇場的燈光都熄滅了,等著接下來聚焦在舞臺上的光亮。

那仿佛是穿過橋洞的動作,從現實的一邊渡到了虛構的彼岸。

掌聲是最後聽到的現實之音,然後一切入夢。隱秘的桃花源、莫須有的捷運站、失戀者的內心世界,妳和其他不認識的觀眾們同游這些地方,感覺如神,上天下地無所不可在、無所不能。

演員在明, 妳在暗。戲中的他們可能無知於命運的指令,戲外的妳卻像是匿名的上帝擁有全知視角。這是孤獨的知識,等著在開展中死亡。

念高中時,戲劇曾經散發出召喚你的魔力,可是妳沒有投入,也就因此只能以安於觀眾的身份了。觀看,在心裏演出你對所觀看的一切的想法和反應。那又是一個衍生出多種『如果』的假設的情境,沒當成『戲子』,這一生的『演出』會不會反而失真了一些呢?

可是妳始終沒有放棄,所以每當有人說起妳的夸張言談舉止富有喜感,都是妳倍覺自豪的時候。這當然沒有故意虛構的意味,是妳這個雙子座存在體內匿藏的能量因子。搞笑的能力與陰郁的品質是不相沖突的,它們通常不會在同一個時候現身。

又或許,和天氣一樣, 心情也會下『太陽雨』。

妳在跨過三十歲門檻的第二天一個人去散步。天氣很不錯的一個下午,妳慣性地攜帶相機和筆記本出門,沉甸甸的一袋子,感覺上可以走很遠走很久。這是妳一貫的『行裝』,漫游於寬闊校地以及校園外的城市的必備品。妳任何一次的徒步游走都是這樣,沒有理由在任何一個特定的年齡有所改變。

一直以來,生活是妳的劇場,漫游是妳在舞臺上悠然的踱步。『劇本』總是臨時躍然的偶發事件,而妳有著做場記的習慣。一場又一場情緒上的『太陽雨』都在妳的筆記本裏留下水痕,有時候帶點恐怕的意識流,連記錄者你也似懂非懂的陌生自己。

那個下午, 你走了很多路,在悶熱和不確定要不要降梅雨的氣氛中彳亍著,有一搭沒一大搭地想著零零碎碎的事。回憶如同靈光(妳堅信一個平凡不過的人也會有靈光),像是妳下一刻就要死去,在那之前必須回顧妳生命中一切的發生。碎片似的過往臉孔、聲音、觸覺在殘陽中顯得更加陌生。才三十年啊,三十年中的細微末節就足以令妳暈眩,日後的歲月只有增長不會有減少,那么妳要如何是好?

妳因此坐下,開始書寫。

寫作是不變的展演,你是演員也是觀眾的雙重身份同步演出,多年來亦是如此。它是安心與焦慮的矛盾綜合體,收集妳在人潮中想要孤獨的理由, 也是在付出時希望脫離并返回選讓聲叢之中的驅動力。它就是那么矛盾的事,對妳來說,是痛苦也是幸福,兩面緊緊相連,無法割舍。

新的筆記本,之前一個字都沒有的本子瞬間爬滿了螻蟻,一只只歪斜爬行的螻蟻,擺出意義破碎的陣勢。慢性的螻蟻在妳的意志推使下,如此爬行……

4.

想著:夢中之夢的事。
人生真是一場夢的話,而我又為了逐一個夢漂流到此地,我,不就是將自己置身『夢中之夢』這么一個互文結構了嗎?

莞爾。

原來自己一直在和層層疊疊的洋蔥結構打交道:對自己的逐步認識是如此,對這個大千世界的認知過程也一樣。層層揭開的世間情愛、分明或不分明的對錯是非。剝洋蔥的時候, 大多數人會哭,這會不會是洋蔥刷的小聰明,借由自己去掉皮層的不痛不癢卻報復在不曾留意這個細節的世人身上,向他們索取懺悔的眼淚。

層層疊疊、絲絲縷縷、牽牽絆絆。

有時候被這些糾結在一起的聯想搞得很煩躁,很想做到真正的孑然一身,那就沒有任何困擾的存在了。可是真的能如此嗎?什么都割舍,什么都不要了,就是幸福?就是解脫?我又不肯定了。

宗教裏說的,只要還有分別心,執著和裙帶而來的苦就永遠無法消解。

生生世世都不會剝完的洋蔥皮,生生世世都掉不完的眼淚,生生世世都醒不來的夢中之夢。

那應該很可怕

滿滿的虛無有多沉重,還是輕盈得比不過一滴淚?也許它會違反常理,同時具備『輕』和『重』的屬性。沒有分別,不就沒有了輕盈、沉重了嗎?看似直接且簡單的邏輯分析,但是要如何做到沒有分別之心即是問題的癥結。

誕生在這個世界的你我,實在輪回的競賽中戰勝了其他的生靈嗎?如是,我們捧在手上的戰利品——轉世為人的『上乘』是否就是好的?能說能感能思考,喜怒哀樂的分配與一朵花、一只貓的比較有什么優越的地方?我常常羨慕懶洋洋地午睡的貓咪,多么悠閑、多么寫意。忘了我有選擇的權利與能力,我也可以像它那樣,只是我沒有。擁有選擇的能力卻不善用,巴巴地看著貓咪的好命相,我是活該的吧?
掙扎賦予生命意義。

在做種種的劇烈對抗時,簌簌流下的淚水是最好的潤滑劑,一點一點匯集成河,沖刷我所經歷的一切——劇痛、酸楚、憂傷。在這片水汪汪的世界裏,恢復生到這個世界時某種混沌的原初狀態,那個未被傷害、未經磨難的完整純真之存在。

幸好我不美。這才能夠在自己的『夢中之夢』裏,依舊在不顯眼的背景自由來去,觀看多於被觀看。美麗的臉龐在被觀看中的老去總免不了夾帶過度感傷的遺憾,濫情的觀看者平添了被看美人的自憐(戀),卻改變不了年華老去的宿命。平凡的臉孔,如沃爾芙所說的那樣,不會有過於驚人的改變,在歲月流逝中始終與『完美』保持著距離,不會拉遠也不會趨近。

5.

那天之後,妳要求自己做出改變。

要在喧囂中不忘平靜的美好,在安靜的時候也可以獨自精彩。獨立自足是生活的必要能力,妳將自己放逐到異鄉, 就必須對自己負責。微笑是告訴周圍的人你沒事的最佳的表情, 但是妳也一定要相信它是具有實效的,而不是空洞虛假的。

似水年華,妳誠心相信平凡是雋永。

黑夜裏,一次一次的心跳和一次一次的呼吸律動成雙成對,那都是妳習以為常的觀察對象。如同重復奏起的夜曲,夜夜在月光下綿綿不斷。

不斷, 旋律即是生命。妳要夜夜歡舞,在無聲的樂律中體驗生命的曼妙。

妳要幸福。

幾年過去,近乎一千五百個日子,多少小時分秒就算了,這一切經歷過翻天覆地的變更,結論還是一樣的。

妳要的還是幸福。用一根手指在時間的鍵盤上敲出的承諾字句,就是如此;在空間的白紙上用腳步踩出的符號之流,也是這樣。


噓……安安靜靜地,幸福去吧。

Friday, December 12, 2014

【聯合早報·文藝城2014.12.12刊登作品】記憶北歸三則


出走是心靈和身體的必要進行式,為了沉澱,也為了補給,每次都是一個完整的出/入流程。


臺北於我又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目的地。熟悉度恰好,好奇度適中,達到基本的安逸自在之餘仍不斷有著新發現的可能。從那裡再出發到他處也是便利的,如果我想增添枝節。


第一則:追看杜鵑花


這趟赴台前和在母校的朋友聯繫,問的便是:校園裡的杜鵑如何了?春暖花開,杜鵑花節是母校的年度盛事之一。可是遇上全球暖化,氣候開始出亂子,杜鵑花季也就跟著沒了譜。最近多雨,打落的花很多,真正盛放的時間很多喔,你又四月才來…同學的訊息裡警告我準備失望,搞不好只見春泥不見春花。


我聽了只是笑,心想準備不準備也不過如此。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逛校園總有許多回憶夠我咀嚼。只是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畢竟那杜鵑盛開的景致已是久違的。


結果,我當然沒有看到驚人的大片杜鵑花開。從大學的後門開始,信步走過若干過去再熟悉不過的宿舍、教學樓、校內餐廳、總圖書館,還在被另做了一番景觀規劃的醉月湖逗留了一下,好好欣賞水鳥和周圍景致的相映成趣。帶著點遊客心態吧,雖然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家”的歸訪。花呢?我一直努力張望,希望還有那麼幾朵生命力頑強的杜鵑留在枝頭。


老天沒有辜負我。


僅存的數朵杜鵑花仍打起精神撐在枝頭上。它們在不是那麼多人來人往,紛亂吵雜的位置愉快地綻開。看上去是一份安安靜靜的美好, 而不是擾擾攘攘的爭艷。頭頂的艷陽是真實的存在,眼前的杜鵑也一點不假………感恩的心是溫暖舒服的,我懷著它舉起相機拍下花影,便不多加留恋。


因杜鵑花而萌生的執著被化開了,一個牽掛被悄悄放下了,我也好繼續旅途的其他部分。


第二則:尋訪好書店


回來之前,野心勃勃地列出单子, 要去这里, 要逛那儿……


好書店在記憶裡的臺北地圖總是閃耀著溫暖的螢光。那些空間召喚我,不斷地輕聲傳呼我,再來吧再來吧。但這其實並不必要,因為我一定會回去,用心靈也用行腳。


舊時走過無數次的巷子或臺階,每每空手空囊而入,一定裝滿背包掏空口袋才捨得離開。那種集物癖好辦的執著,多年裡溫度持續不退,只因為心裡總不理性又任性地心疼著那幾家陪伴我度過我在台北生活的那段留學生歲月的幾家書店,尤其當它們幾乎都是很用心努力求存的獨立小書店,真不簡單啊,要在激烈的競爭中搏出位,既要能夠賺錢糊口,又要秉持信念繼續為讀者提供具備特色的購書經驗,兩者之間有時是矛盾的、衝突的。因此,我就更把光顧它們視為一份薄薄的致敬之意。


網絡上有許多推介書店的文章,這趟我就按圖索驥地尋到一家我過去聽說過卻從來沒有去過的獨立書店。這家名為水牛書店的小書店,原來就在我從前常經過的一個捷運站附近,只是因為不太熟悉一些小巷子的走法而花了一點時間才尋到目的地。


“柳暗花明”後進入的“小村”是一個精彩的天地。有台灣許多書店慣有的咖啡香,來陪伴一架子又一架子的書冊,讓我驚奇的還有店內擺放的舒服閱讀椅,聽說是鼓勵顧客坐下來翻閱書籍的,看了覺得有興趣才購買, 就算是沒有消費也不要緊——“結緣”的意味濃重,我想。


水牛書店還擺賣鄉下農民寄賣的新鮮蔬果,甚至發展到要開設創意小廚提供餐飲服務。這真是名副其實的“精神糧食”與“物質糧食”的同步供給。我和書店老闆聊起天來時, 看得出他對於書店的發展充滿了令我感動的熱奇怪和期待。能夠做到把鄉村的美好感覺和自然文化帶進城市給無法親身到鄉下去體驗的都市人是推動他的信念之一,這是一個很美好而帶有溫度的理想。


我選購了好幾本書入袋後才帶著滿意的心情離開,心裡立定主意下次一定還要回到這裡,和老闆打個招呼,支持這位夢想家透著書、菜香的美夢。


另外還留下幾間沒來得及造訪的“遺珠”,包括行程裡安插不進去的去處,只好下次再做安排了。

第三則:代嚐的鄉愁


我常掛在嘴邊的說法是:台灣是我文化鄉愁的源頭,同時我也是那裡的文學版圖裡永遠的漫遊者。我有幾位朋友和我一樣常常記掛著台灣和曾經在那裡度過的日子,所以每當我說要“回台”一趟,必定有人會插嘴問我有沒有計劃要到某某地方,說那裡如何如何之棒、如何之有趣,還擬出獨門的好康清單或遊覽路線圖。


其實,可愛的朋友們是寄望我代嘗他們的鄉愁啊。


像是這次臨時加入行程的鹿港一日遊,從搭乘什麼客運到下車後步行的推薦路線、景點說明、美食(包括受在地人歡迎的最地道食肆)介紹等都是一位在彰化念過大學並稱鹿港為熟悉的“後花園”的朋友很積極地幫我擬出條理清晰的清單的。朋友後來為了深造離開了台灣,多年在外應該很想念滿載青春回憶的鹿港。他以行家的自豪姿態如數家珍地分享他的“私房貨”,讓我在心存感激之餘,也免不了感覺到他隱隱的羨慕之情而因此下定決心要好好代他磨一磨腳皮了。


除此之外,就連遊走在台北的許多地方, 也會和其他朋友的鄉愁不期而遇,像是經過某大學或某條街道, 會想起誰說過曾在這裡留下美好的回憶。這時, 我一定會舉起相機拍下照片,象徵我為朋友們看過、走過了他們思念的所在。如此的傻勁之表現對我來說卻也是很重要的記憶儀式,因為我們大都能夠感同身受地體會彼此的這種鄉愁,誰有機會來台且碰上對方思念的景物都會有默契地“打包”一點什麼回家。


代嘗的鄉愁,也是我念茲在茲的熟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