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被王家衛的電影《花樣年華》結尾打動,便一直覺得“吶喊”是人類非常重要的表達形式。
在那個畫面裏,由梁朝偉飾演的男主角正對著吳哥窟裏一堵石墻上的一個洞口訴說他的心事,因為他相信這是他能夠說出心力的秘密的唯一方式。他絕對不是大聲喊話,反而更應該是以無限的溫柔吐露煎熬著他的心痛。現實中的他無法把心中的感受說出來,唯有借助一個儀式似的動作讓自己稍稍得到慰藉。
這是啞子吃黃連,抑或是無可救藥的浪漫,倒不如說兩者都是。
觀眾席上較癡情者很容易就感動了,連帶的是和雙唇貼著石墻喃喃自語的男主角一同陷入悲傷和絕望;比較理性的看官恐怕就不那麽認同此舉,可能覺得怎麽就不能坦蕩地表白,還要那般苦苦地折騰自己。
選擇把極度渴望告訴另一個人的綿綿情意隱埋起來還是再也沒有機說出口會絕對是痛苦的。從“啞子吃黃連”的角度來看,現時今日的許多事總是不可輕言的,那自然更談不上喊出聲了。
作為成長的符號之一,吶喊開始變得比任何時候都私密了。
小時候,每當遇到不順心的事,大哭大鬧是天經地義的。隨著年齡增長,碰上同樣令人不悅的情況時,噤聲的必要性也很自然地增強。惱怒的情緒不那麽適合通過隨性的呼喊得到宣泄,自我約束才是被接受的社會行為 。一個真正老練的人會做到不溫不火,公然爆發的幾率幾乎減至零。
我認為這算不上虛偽,而是人性不得已的扭曲。透著“真性情”意味的吶喊的確不能登大雅之堂:它太真實。最真實的吶喊,哪怕是因為憤怒、絕望或期盼, 都不得不走入“地下”,變成人心中的私家收藏、秘密寶貝。
我在一場講座裏聽過資深的作者強調,散文(任何的文學載體亦是如此)的創作最講求真感情。絕對同意這個非常簡單卻真切的論點。所以,我堅持身體力行,在生活裏必須保持私密的吶喊,我都極力追求在文字的世界裏嘹亮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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